投资于撬动产业升级的那个“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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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明

2011年，乔布斯与奥巴马进行了一次著名的对话。奥巴马问道:“我们怎样才能让iphone在美国生产？”乔布斯的回答很简单:“那些工作再也找不回来了。”尽管苹果的一些生产线后来搬回了美国，但总体份额很小，这似乎更多的是象征性的，而不是实用性的。乔布斯的态度很有趣，我们不禁会想:为什么苹果不把工厂从中国搬回美国？难道仅仅是因为中国劳动力便宜吗？

我不认为这仅仅是因为劳动力便宜。我们经常忽略这样一个事实，即中国拥有苹果手机生产所必需的完整产业链。在这个生产链中，从生产到加工，到一些核心部件，包括屏幕和手机外壳，一系列配套的加工和生产都在中国完成。对苹果来说，将一些特定的主要工厂迁回美国是可能的，但要将整个产业链迁回美国却很困难。

具体来说，苹果最大的手机屏幕制造商是一家名为兰斯科技的中国公司。这是一家非常鼓舞人心的公司，去年在a股上市。兰斯科技主要从事手机屏幕的加工和生产。苹果选择它是因为它可以做到世界上最好，不仅是最好的技术，而且是最高的效率；他们不仅使用世界顶尖的仪器和设备，还雇佣从伯克利回来的大师和医生。

此外，中国拥有大量工程师，这是苹果产业链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富士康为例。我们知道富士康为苹果工作，但我们经常忽略一些细节。对于富士康的每一家工厂，苹果都会派出大量的工程师进入。苹果在中国的工厂里有成千上万的高质量中国工程师。尽管生产高度自动化，但这些工程师致力于质量控制和每个环节的流程改进。

对苹果来说，恐怕很难在美国找到这么多高质量的工程师，这主要是由于美国教育的特点。美国大学教育以精英教育为导向，主要培养高科技、法律、商业等领域的核心人才。所以后来奥巴马制定了一个新计划——加强美国社区大学。

总的来说，尽管中国的制造水平普遍较低，但世界上最大、最完整的供应链分布在中国的3c产业(计算机、通信和消费电子)。在这种背景下，我们认为有很大的机遇，即工业自动化和产业升级。

我们为什么要升级我们的工业？

为什么要关注工业自动化和产业升级？我认为有两个重要的原因。

首先，中国的人口红利已经消失。去年，波士顿咨询集团(bcg)发布了一份题为“全球制造业的重大经济转变”的报告。报告指出，中国的制造成本已经相当接近美国。在全球出口量排名前25位的经济体中，如果美国为100，中国的制造成本指数为96。也就是说，同一产品在美国的制造成本是1美元，所以在中国需要0.96美元，双方的差距已经大大缩小。

此外，由于中国在过去30年的独生子女政策，我们的劳动力供给实际上在几年前达到了峰值。虽然全国人大去年开始立法鼓励生育，但我个人认为这项政策的实际效果可能不如预期。在现阶段，对于普通中产阶级来说，抚养孩子的成本太高了。大多数中产阶级对生育没有太多的依恋，也没有足够的动力。此外，新生成长为合格的劳动力需要很长时间。

春节后，许多中国企业将面临劳动力短缺的困境。事实上，劳动力短缺在几年前就开始发酵了。随着成本增加，利润变少，而汇率波动增加了额外的风险。回顾过去几年，长江三角洲和珠江三角洲都有大量制造企业倒闭。

总而言之，目前的形势极其严峻。如果我们继续所谓的人口密集型加工模式，我们的企业将完全失去核心竞争力。去年，吴晓波表示，如果中国的工业制造企业不升级，50%的企业将关闭。我的态度更加悲观。如果这些企业在未来几年不升级，我想有70%甚至80%会破产。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工业自动化和产业升级的核心驱动力来自于企业提高生产效率的迫切需要。此外，由于劳动力成本上升、工人招聘困难和年轻劳动力短缺，柔性加工和生产日益成为企业的刚性需求。

例如，对于一些明显受季节性影响的企业，冬季过后，由于销量下降，需要相应调整产能。但是对于大多数制造商来说，已经招聘了数百名工人，并为培训他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是在冬天，我们是应该让工人闲着还是解雇员工？即使停一两条生产线，也要支付工人的基本工资，还要支付五险一金，所以企业的成本很高。

在这种背景下，如果企业可以改造成机器人生产线，生产活动就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更加灵活地进行。换句话说，企业对柔性生产和加工的需求决定了中国许多企业应该使用自动化设备和工业机器人来取代原有的生产线。对于大多数企业来说，这是提高效率的可选途径。

以工业机器人为例

深圳有一家著名的公司叫大江，主要从事无人驾驶飞行器的制造和研发。两年前，我们在大江创办了一家兄弟公司，名为利群自动化。李群自动化与大江有着深厚的渊源，他们的创始人都属于同一个学科，都是李泽湘教授的学生。

李泽湘教授是HKUST自动化系的主任。他曾在卡内基梅隆大学和伯克利大学学习，是机器人和自动化领域的世界级科学家。这位老人对为国家服务很感兴趣。回到香港科技大学后，他经常鼓励他的学生:“如果你不能把你学到的东西应用到中国真正的工业和生产场景中，那只是一张纸，我不能在这里传递。”他积极鼓励学生将他们的技术应用到实际生产中，并鼓励他们创业。

无人机创始人王涛是李教授带来的硕士研究生。现在，DJI拥有数百亿美元的估值，并拥有自己真正的核心技术。最近，他们的幻影4已经发布，这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在无人飞行器领域，大江占据了世界绝对市场份额，全球市场份额超过85%。他们的一些技术优势甚至让类似的美国公司领先了一年半。这是一个真正依靠核心技术取胜的企业，有技术壁垒和高科技附加值。

而我们李群自动化的布局也是一个以核心技术为导向的公司。创始人石金波是李泽湘教授的博士生，被认为是王涛的妹妹。几年前，他们开始成为中国的工业机器人，专注于机器人的本体设备。

中国在2013年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工业机器人市场，但是90-95%的机器人是从国外进口的。主要供应商是我们熟悉的一些机器人巨头，包括日本的安川和FANUC、瑞士的abb和德国的KUKA。

从过去的经验来看，在中国改革开放的30年里，我们已经做出了一个基本的判断，那就是，至少从低端到中端，会有本土的高科技企业不断崛起，而且他们会让我们自己的本土机器人取代进口市场。

目前，中国拥有机器人概念的上市公司市值往往在4500元左右，但据我们所知，很多公司并没有真正的核心技术，更多的是做系统集成。简而言之，他们从美国、日本和德国购买机器人，只在应用层面进行二次开发。然而，我们喜欢那些真正以脚踏实地的方式研究和开发核心技术并认真打造核心竞争力的公司。

两年前，我们在红杉中国投资了李群自动化，当时它只有一些试用用户。去年，他们取得了巨大的突破，在中国的销售额约为6-7倍，并打入了全球最大的制造客户。例如，兰斯科技是苹果最大的手机屏幕制造商，李群的自动化机器人可以应用到兰斯科技的生产线上。该企业已于今年初收到软银中国的下一轮投资，估值超过1亿美元。

投资高端数控机床

虽然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制造国，但中国生产的高端数控机床几乎是空产的。无论是四轴还是六轴，它都严重依赖德国和日本的进口设备。

然而，德国、日本和其他技术大国对中国的技术有着严格的控制。以六轴数控机床为例，他们对自己技术的保护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极端的水平——他们将在卖给我们的机床上安装一个垂直重力传感器。也就是说，如果设备未经他们允许而移动，整个机床将停止工作。

西方技术强国的目的是明确的，这不仅阻止中国复制技术，也阻止中国在军事工业中使用数控机床。理论上，高端数控机床可以用来生产航空母舰或战斗机的螺旋桨和发动机驱动的旋翼。西方对中国的技术封锁一直非常严格，今天我们很难生产出符合欧美技术标准的高端数控机床。

两年前，我们在常州投资组建了一家专注于高端数控机床的企业，名为常州德苏。他们从数控机床的核心部件开始，默默工作。今天，他们可以尝试生产四轴和六轴工业数控机床，这样我们的许多生产和加工设备的效率和过程可以大大提高。

另一个出路:消费升级

在过去的两年里，o2o创业公司每天都有资金支持，而o2o创业项目已经成了死尸。互联网金融领域也存在很多问题，电子租赁的宝藏已经被倾倒，但像这样的雷区会不断被触及，这让人难以防范。

虽然我来自互联网背景，有长期关注消费类产品的经验，但我对2c的应用一直很谨慎。当我们检查所有项目时，我们总是遵循一个核心原则:我们必须检查核心业务的本质——要么你可以提高原行业的效率，要么你可以为用户提供他们以前无法体验到的价值。

在消费领域，我们对消费升级的大趋势持乐观态度。我们相信，这一群80后和90后的消费者才是未来中国真正的主流消费者。从某种意义上说，90后是中国第一批思想和心态更成熟、更接近西方消费观念的消费者。他们关心真正的质量和服务，重视品牌的价值，重视自己的高品质消费体验。然而，大多数中国企业家和制造商，无论是生产产品还是提供服务，都没有真正准备好迎接90后。

我们在深圳遇到了许多传统的制造业企业家，他们的口号之一是“我的下一代产品可以做得更便宜。”他们没有意识到作为未来消费主力军的90后已经从价值购买者转变为质量购买者。90后想要的是更好的质量、更好的服务、更好的体验和更高的产品附加值。在这种背景下，我们看到了巨大的机遇。

小米早期的品牌之路可以写进教科书，华为等巨头正在觉醒，这是消费升级的新思路。在小米成功之前，华为实际上是世界上最大的安卓手机制造商，但华为没有专注于自己的品牌，主要从事贴牌生产。

另一方面，雷军充分利用长三角和珠三角最完整的产业链，努力提高产品质量。与此同时，他以年轻人可以接受的价格，迅速打造了小米这个让年轻人有认同感的品牌。此时，华为像一只苏醒的雄狮，迅速确立了其在海外中高端手机领域的市场地位，尤其是在欧洲市场，并在短短2-3年内取得了惊人的成功。

为什么投票支持两轮电动车

在消费升级领域，我们也做了很多布局和尝试。目前，有不错的小牛电动车。就销量而言，中国有2亿辆电动汽车的股票市场。在许多一线城市和二、三线城市，有2亿人骑电动车。

很多人认为街上的两轮电动车低、丑、丑，这似乎代表了一种低端印象。但是当我们进入这个领域时，我们发现机会往往潜伏在许多现存的问题中。大多数现有的电动汽车仍然使用传统的铅酸蓄电池，这种蓄电池又重又重，损耗很大。电池必须在一两年后更换。当然，设计也很难看。这真的是因为中国用户不需要高质量的电动汽车产品吗？我们不这么认为。

当我们进入这个领域时，我们大胆地采用了特斯拉使用的18650锂电池。18650锂电池已广泛应用于手机、笔记本电脑和特斯拉汽车。实践证明，该电池充放电效率高，稳定性和安全性也得到了保证。但最重要的是，它很轻。传统电动汽车的电池重30-50公斤，这使得年轻人很难举起它们。但是我们的电池只有10公斤，一个小女孩可以很容易地把它带回家充电。在工业设计方面，我们聘请了最好的工业设计师来美化电动车的外观。此外，在动力方面，我们选择了最好的博世发动机。当然，定价并不便宜。低端是4000元，高端是5000元，但中国主流电动汽车通常只卖2到3000元。

当我们在京东开始众筹时，很多人质疑我们能否成功众筹。因此，我们在众筹的第一天就打破了京东众筹的许多记录。当时众筹的保证金是500万元，500万元的众筹在第一分钟就完成了，第五分钟就达到了1000万元。最终，我们完成了7200万元的众筹，这是京东有史以来最大的众筹项目，占去年京东众筹总额的10%以上。

我们的最终统计数据非常有趣。在我们的用户中，50%是汽车用户，其中5%是拥有超过100万辆豪华车的用户，甚至30%是从未驾驶过电动汽车的用户。可以说，小牛电气的成功证明了中国市场用户对高质量和优秀设计产品的渴望和需求。同时，我们的产品多次被台湾和欧洲的一些科技媒体积极报道。目前，来自欧洲和台湾的大量经销商已经积极联系小牛，要求成为小牛的当地代理商。由此可见，中国产品可以不依赖低价进入海外主流市场。

去年，我们的很多媒体都说中国消费者会在五一节飞往日本、欧洲买买各种商品。要买什么？最引人注目的是马桶盖和电饭煲。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电饭锅生产国。去年，中国生产了大约1亿个电饭锅，但实际上中国只销售了4800万个电饭锅。一方面，低端产能严重过剩，库存严重停滞。另一方面，日本的电饭锅价格是中国的8-10倍，但这并不能阻止中国消费者的热情。

这在很大程度上证实了我们的判断:中国新兴的主流消费群体正在发生变化，消费观念也在发生变化。消费升级是不可逆转的趋势。中国的主流消费群体不再贪便宜，每个人都需要高质量的产品。

微型电动汽车的逻辑

李翔是车和佳的创始人，史明资本是他唯一的天使投资机构。这是李翔的第三次创业，我认为他本质上是一个企业家。

我和李翔有一个非常一致的想法。我们都认为像特斯拉这样的电动汽车可能不适合中国的实际情况。中国人口众多，道路交通拥堵，道路基础设施相对落后，收费设施不完善。在美国，普通中产阶级都有独栋别墅，充电设备也很容易安装。然而，对于大多数中国消费者来说，即使他们买得起特斯拉，他们也可能面临许多限制。普通住宅区的充电设备难以改造，最多安装2-3个充电桩。尽管特斯拉刚进入中国市场时非常受欢迎，但主要买家主要是技术新贵，随后特斯拉的销量开始下降。

此外，就中国未来的长途运输而言，我认为它可能会被优步和无人驾驶模式所取代。事实上，你只需要关心从甲点到乙点的旅行。你不必拥有一辆车。就像我们今天乘坐高铁从北京到上海一样，我只需要确定高铁的发车时间，而不需要拥有高铁本身。对于半径15-20公里的短途旅行，尤其是年轻人，更小、更方便的新型电动车可能更好地满足这种旅行需求。

李翔的微型电动车正好可以满足这种出行需求。他的电动车比奔驰smart小，而且停车也很方便。一个普通的停车位可以停4-5辆车。此外，电池可以插上和拔出，可以很容易地带回家或在办公室充电，就像给iphone充电一样方便。这种微型电动汽车可以颠覆原来的交通工具，不需要去加油站或超级充电站，几个小时就可以跑80公里。在这种情况下，停车问题，道路拥堵问题和污染问题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不仅是中国产业升级的应用，也是中国消费升级的实践。

观点

我们对中国制造业一直有一个既定的印象:它处于全球产业分工的低端，主要依靠廉价劳动力进行代工生产，缺乏核心技术，产品的技术附加值很低，因此在全球市场上缺乏核心竞争力。长期以来，中国制造业的本质是中国的加工，而不是中国的R&D和设计。

大多数企业可能还处于相对悲观的阶段，但我们真正关注的是那些真正希望为中国产业升级做出贡献的企业。中国新一代科技企业家不再固步自封。从创业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像硅谷的企业家一样在全球市场站稳了脚跟。虽然有很大的风险和挑战，其中许多可能会倒下，但我认为它们是中国未来的希望。

在伟大时代的洪流中，当我们意识到一个伟大变革的前兆时，我们抛出的是引发这一变革的杠杆，而我们抛出的是支点。这是我们的投资逻辑。

(记者莱文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