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是谁”:一个电信诈骗村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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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是从微信公众账号的小明星万庄(微博:bwzdxxx)转来的。这篇文章首先发表在《中国新闻周刊》第741期,记者|王梓霏
从20多年前的街头“捡金戒指”骗局,到陌生电话的“猜猜我是谁”,再到短信诈骗的“寻找身家不菲的孩子”,诈骗的方式在不断变化和演变。由于诈骗的技术门槛不高且容易模仿,诈骗很容易像病毒感染一样传播,从而形成区域性犯罪。
多年来,由于低非法成本和惊人的回报,欺诈已多次被禁止,薄弱的地方监管也为空欺诈的蔓延提供了空间。因此,这种欺诈不仅使一些人白拿东西,而且成为一个村庄的经济来源,演变成当地的“经济支柱”。
《电信欺诈村调查——贫困村欺诈的商业经验》是由我们的记者王梓霏撰写的。
-星君
您可能没有听说过西施村,但您的手机可能收到了来自西施村的短信。短信的大部分内容如下:为孩子、遭遇车祸的家庭成员、急需手术的脑出血患者付费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当他们看到类似的短信时,他们会删除它们,但是西施村的人们已经依靠这个老把戏走上了“致富致富”的道路。
西施村位于江西省余干县江埠乡。事实上,江埠镇的“欺诈行业”已经名声在外,并多次被公安部列为工程监理。在百度贴吧,一个江埠人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除了作弊,你还记得江埠的什么?答案也很有趣:除了作弊,还有作弊。
1.“白”被捕了
李(化名)坐在凳子上,怀里抱着一个6个月大的婴儿。与她红润粗糙的皮肤相比,这个婴儿的脸是蜡黄的。"他已经病了半个月了。"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她摸着孩子的头,仍然微笑着。
一件粉红色的棉袄满是褶皱,有被孩子抓破的污渍。下半部分是一件满是圆点的粉色睡衣,和她1.5米左右的身材很相配。它看起来臃肿而土气。唯一与时尚有关的是她头上的两束染过的头发,一束绿色,一束紫色。
出生于1989年的李,祖籍余干县江埠乡村,现为三个孩子的母亲。李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在服装和礼仪。
人们很难想到她的另一个身份——“白”,她白皙美丽,丰满迷人,身材高挑。当然,这只存在于电话的一端。她在许多男人中间轻声细语,尽力从电话另一端受害者的口袋里多拿些钱。
现在,她已经被余干县公安局以“为孩子付钱”的罪名逮捕了。她被保释候审,因为她正在哺乳。
用重金寻找孩子是许多电信欺诈手段之一。犯罪者通常声称自己是一个富有的女人。因为她的丈夫太老或不能生育,他需要找一个健康的男人来帮助她怀孕。他们的诱饵是成功后的巨大回报。一旦有人“上钩”,犯罪者就会设计各种环节让受害者不断赚钱。为了吸引人们的注意力,饰演富婆的李将“奖励”金额提高到了150万英镑。
李利用其“富婆”身份,从2015年1月至11月,从来自安徽、江苏、云南等地的受害人手中诈骗了近20万元。如果在取款时没有被警察发现,这个数字可能会更大。
2015年10月14日,江西省余干县黄津布乡派出所一名正在巡逻的民警接到举报,称一男一女与中国农业银行黄津布支行的工作人员发生了纠纷(报:601288,BUY),他们对此表示怀疑。凭借五年多的办案经验,鞠烈武下意识地判断这可能是另一起诈骗案。
这一男一女正是李和他的妻子。当鞠烈武赶到现场时,李已经从银行出来,走上了马路。"我对他们喊‘住手’,但那个人一听到声音就拼命跑."鞠烈武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这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
李被抓后,非常警惕。小学毕业后,她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他们都是浙江商人。“我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逮捕我们?”她愤怒地对鞠烈武喊道。
“他们手里的身份证和两张银行卡的名字不匹配。”齐烈武说,“余干的口音也像本地的,但两人都不承认。”居吴礼开始检查那两个人身上的物品,他找到了一把车钥匙。
鞠烈武拿着车钥匙回到银行门口,边走边试,最后在银行附近的一个废弃汽车站找到了车。这个汽车站已经废弃多年了,偶尔会有几辆车停在这里。李的车藏在其他车后面。
“从停车位置来看,两人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大多数人只把车停在街上,知道这个汽车站的人不多。”鞠烈武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车里,他找到了一张驾驶执照,上面的照片是李的丈夫(化名)。
鞠烈武迅速找回了两张银行卡的流水,发现这张银行卡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汇款,从数百到数万不等。“她是个农村妇女,这么多人给她钱是不可能的。”
金港派出所随后将李交给了县公安局。在证据面前,李承认自己参与了“重金买孩子”的诈骗活动,并供认了每一个流水账。
事实上,对于这样的情况,鞠烈武是正常的。每年,他都会处理几起这样的案件,而且大多数收银员都是为孩子支付高额费用的罪犯。“现在县里的钱都被严格控制了,所以很多骗子都会来金港取钱。”鞠烈武曾经处理过一个案子,犯罪嫌疑人甚至带了五张银行卡。
李居住的江埠乡位于余干县的西南部,而金港则位于其东北部。来金港取钱意味着李要经过整个县城。这里的派出所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现在,金港五家银行的位置已经被列为巡逻重点。
2.“他们太贪心了。”
一个没有小学毕业的农村妇女怎么能搞诈骗呢?
李犯罪只依靠三种工具。专门购买的魔法手机可以改变男性和女性的声音;进行欺诈所需的脚本;和一张用于转账的银行卡。
"这些只值200元。"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村里的电线杆上贴了一则“学徒”的广告。她只拨了一个电话,就把“教材”送到了村口。一个骑摩托车的年轻人递给她一样东西。
在裕干,“为孩子付钱”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有些人负责做广告,有些人打特别电话,有些人负责取款和寄钱。”姜埠镇派出所的一名警察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在西施村周围,周边地区已经聚集起来,形成了诈骗灾区,在这里,俞干“为他的孩子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自2010年以来,余干已经逮捕了360多名涉嫌“重金买孩子”的人,其中200多人来自西施村及其邻近的李嘉存大兴安岭,诈骗的受害者遍布中国20多个省市自治区。
在这里,欺诈已经成为一种很好的“工作”。“有些人会问对方失明后会做什么。如果对方说这是欺诈,那么这种婚姻就更容易成为。”江埠镇的一名大学生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事实上,余干“用巨款找孩子”的骗局早在2010年就出现了。当时,朱毕业于武汉大学,在上海工作。“我在街上看到很多儿童广告。当时我没有注意,但我回来后发现很多都是我们发的。”
像其他电信诈骗案件一样,大多数儿童乞讨案的实施者和受害者都是跨地区的,他们不会有积极的接触。如果他们不在同一地区,受害者将无法提供相关信息,如犯罪嫌疑人的特征。正因为如此,公安机关很难确定具体的侦查范围和方向。
“几乎每个月,我们都会接到外国警察要求我们调查的案件,范围从一两起到五六起不等。”余干县的一名公安人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有一些用重金索要儿童的案例。
李在花了500元发群发短信后,开始接到来自世界各地的电话。“犯罪分子可以通过手机网络和伪基站在一分钟内发送60,000条欺诈信息。”一名警察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短信内容如下:我,女,30岁,身高1.65米,皮肤白皙美丽。我嫁给了一个香港的富商,我丈夫没有生育能力。看到丰裕的资产后没有继承权,为了避免纠纷,我会趁探亲的机会找一个体贴、健康、体面的男人一起怀孕,电话是令人满意的。我将汇30万元押金。安排好住宿和会面后,我会签一份体检证明,并获得150元的妊娠费。不影响家庭,我个人说话,短信不回。
“他们一开始会问我是否想要孩子。”有人不信,我就直接挂掉电话。”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起初,有点担心李,但随着聊天的增多,她变得自在起来。根据他手里的剧本,在这个人提出要见李之后,就会向他提出第一笔费用,也就是诚意费,这发生在两人开始闲聊之后。一般来说,这个金额不算太多,一般是200-300元。
“他们中的一些人叫我妻子,我会说我丈夫经常给我买东西。你一定要给我买一些吗?”这是第二个骗局,它使受骗者以购买衣服和珠宝为由支付更多的钱。当然,李应该试着为此说很多甜言蜜语。
打开这些头后,后续费用将随之而来。公证费、同居费和两个人共同生孩子的押金,各种头衔都一一联系起来,只是为了从受害者的口袋里得到更多的钱。在获取公证费的过程中,为了说服受害者,会有律师与他们沟通。
“一般来说,有一个律师的作用,在追求孩子,但目前,李已装修两个角落。”余干县公安局局长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为了说服受害者,李主动提出与见面,并声称已抵达对方城市的一家酒店。她会借电话号码转换软件让对方以为电话是从本地打来的。然后,受害者被骗后,他说他是借口离开的。
根据银行记录,李的大部分资金来自江苏宿迁一个叫(化名)的农民,金额接近6万元。从2015年6月初的两三百元到7月底,李收到的汇款十余笔,单笔汇款最高超过万元。
“当我们带着材料去韩坤时,他不承认自己被愚弄了。他主要是担心家里会受到影响。”余干县公安局刑警队中队队长史兴国告诉《中国新闻周刊》,韩坤的妻子被诊断患有晚期癌症,他的儿子在外面打工赚钱。被骗的钱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的钱。
“我说了一两句话,他就相信了我。”他们太贪心了。”李不在乎谁被骗了,发生了什么事。
▲2015年11月29日,江西省余干县公安局出动300余名警力,对江西省江埠镇西施村和洪家嘴镇团林李嘉存“为孩子付钱”诈骗案进行了严厉打击。(摄影|谢欣欣)
3.300人的大型活动
2015年11月29日凌晨5点,余干县公安局已经灯火通明。300多名警察整齐地排列在一楼的大厅里,警察们都穿着防暴枪和防弹背心。
他们今天的目标是李所在的江埠乡村和隔壁的大兴安岭村。“我们已经将大约50%的家庭列为搜索目标,每个家庭都有一个人从事相应的欺诈活动。”余干县公安局局长谢欣欣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这是一种癌症。”余干县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陈冠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电信诈骗严重影响了余干在当地的形象。"它必须被连根拔起,彻底摧毁。"
陈冠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自2015年以来,全国加大了打击电信欺诈的力度。在2015年11月初举行的公安部和23个部委联合打击电信欺诈专项行动会议上,俞干被列为专项行动的第一目标。
“考虑到行动中会有许多困难,我们制定了最坏的计划。如果我们遇到违反法律的暴力行为,我们必须坚决依法处理。”陈冠华说。
为了配合这次行动,上饶市公安局特警支队动员了30名特警支援,市武警支队也动员了50名武警。他们甚至购买了一架无人机,专门用于搜索和逮捕期间的侦察,以防止紧急情况。
余干县刑侦大队队长刘华伟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此之前,公安局很少采取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在我们县一级,这种大规模的执法行动需要上报。”
西施村建在河岸上,延伸很深,只有两个交通路口在村的头和尾。根据安排,武警和特警负责守卫路口和巡逻,其他人在当地警察的领导下进行搜查。
每个搜索队由十多人组成,包括哨兵和搜捕队。“我们在年初就为这次行动做好了准备,甚至邀请了市里的教官,并购买了枪支弹药。”谢欣欣说道。
由于当地宗族势力的考虑,余干县公安局陷入了困境。西施村有段家、张家、叶甲、刘甲、徐佳五个村组,累计人口3000多人。“这些欺诈者利用部族力量结成联盟。我们担心,如果他们不合作,他们会以暴力抗拒法律。”谢欣欣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西施村的一名村民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过去,当警察去抓人时,他们村里的人会用耙子和鱼叉等工具堵住村子的入口,以防警察进入村子。
但是行动进行得比预期的要好。刘烨(化名),江苏省江埠镇派出所民警,西施村电影警察。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五年了。他的任务是领导团队。在此之前,他已经清楚地了解了关键搜索对象的位置和周围环境。
张一华是这次逮捕的主要目标。2007年,他在北京汽车站诈骗了受害人5万元,然后在取保候审期间逃脱。当刘烨和县公安局的警察到达他家时,他已经去了空.大楼"前一个家庭进行了搜查,后面的人听到风声就跑了."
在大兴安岭,李的目标也逃脱了。当洪家嘴乡派出所的警察带着一群人赶到他家时,只有他父亲一个人蹲在家里。"他的父母劝他儿子投降,但他自己仍不愿意投降,一直逍遥法外。"一名警察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在这次行动中,公安局逮捕了21名犯罪嫌疑人,并没收了大量用于“用重金寻找儿童”欺诈活动的电脑、手机、银行卡和信号发射器。很多工具甚至塞满了整个办公室。史兴国开始对微信群感兴趣。这是一个手机大小的黑匣子。只要机器打开,你周围的人就可能被迫成为微信好友,群发欺诈信息。“我不会使用它,而且欺诈已经升级。”史兴国向《中国新闻周刊》表达了自己的感受。
令警察惊讶的是,他们在许多人的家里发现了数百把自制的钢叉和羽毛球,甚至还有弩、防弹背心、防弹头盔和土矛。谢欣欣认为这是一个初步的胜利。“至少现在没人敢在村子里打电话。”
▲余干警方在镇压中逮捕的犯罪嫌疑人。(摄影|谢欣欣)
4.产业链中的家族欺诈
许(化名)在取保候审名单上签了名。握笔的手颤抖着,她的左手用力压在纸上,使自己不那么颤抖。
她没去上学,这是她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签名之一。三个字,她写了一分钟。她更习惯于指纹而不是签名。按下红色手印后,她将离开拘留中心一个月。
许因窝藏逃亡者的丈夫段兴华而被监禁。2013年4月中旬,段兴华在报纸《致富先锋》栏目刊登广告,诈骗受害人12万余元。
"他实际上把整份报纸都加印了,并替换了先锋专栏的广告。"史兴国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这是早期用重金寻找孩子的一种方式,印刷广告在人群聚集区分发。
2015年11月29日,当警察冲进许的家时,她正试图扔掉家里的两台旧电脑。“电脑放在家里很久了,已经坏了。我看到其他人在藏电脑,我很害怕。”她向《中国新闻周刊》解释了这一点。在这两台电脑中,办案的警察通过索要一大笔钱发现了作弊信息。
许知道丈夫在做“秘密”的事情,但她不知道具体的内容。被通缉后,段兴华也回家过几次,但他停留的时间很短。即使儿子结婚了,他也只是回家吃饭。
许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格子棉睡衣,脚上穿着一双棉拖鞋,看上去十分朴素整洁。她低下头,小心翼翼。
在拘留中心,当她想起丈夫时,她充满了仇恨。“我是一个在家的女人,有80多位婆婆和10岁的孩子。”她的手上满是皱纹。“我这几天呆在看守所,手好多了。”她搓着手说。即便如此,许还是不忍举报丈夫。“我不在乎他,但我不想伤害他。”
在余干,许多在逃犯罪嫌疑人的家属,如许,都不同程度地成为“帮凶”。
其中一个就是李的岳母李。在她家里,还发现了一系列犯罪工具。那天,她是家里唯一的一个人。当被警察询问时,她仍然否认她儿子做了违法的事情。“我的儿子在外面工作,是个画家,当他好的时候,每年能挣10万到20万。”
2015年12月17日,余干县警方刚刚协助江苏宿迁警方破获了一起涉及全国31个省500多名犯罪嫌疑人和受害人的大型通信网络诈骗案。行凶者大多来自江埠镇的一个唐家,涉案金额高达1200万元。
在这个诈骗集团中,有一个“老板”负责把你带进枷锁;技术部门负责将全套ps照片放入空相册,以证明他是老板;一些创意部门根据主题创作“剧本”,包括当老板说话到什么程度时该说什么;有“知名律师”,他们根据受害者的经济状况来计算欺诈的金额;还有商业部门负责转移受害者的现金。所有角色,从汤到坚果,都由亲戚朋友扮演。他们已经非常擅长电信欺诈。
这也是余干扩大骗局的主要方式:亲戚带亲戚,朋友带朋友。“在这里,一个家庭的许多成员都参与了这个案件,但如果他们不能得到确凿的证据,他们就不会承认,也不会被定罪。”这让石兴国很无奈。一整天,他带着队友在村子的芦苇丛中寻找废弃的作案工具,他的手上布满了各种抓痕。不幸的是,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5.“因为你能赚钱,所以你不会反对。”
从县城开车出去,向东走大约半个小时。经过一个鱼塘后,你会到达江埠镇西施村。西施村入口处有一棵歪脖子树,很容易辨认。
在这个村子里,“打击电信诈骗”的口号随处可见。这些标语已经存在多年,暴露在阳光和雨水中后变得模糊不清。此时,距离11月底的行动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
西施村的房屋建设可谓“铺张浪费”。大多数村庄都是四层以上的单户建筑,每层至少有五到六栋房子。该建筑的外墙用彩色瓷砖精心装饰,其中一些是复古的气氛,而其他的是别致和罚款。
“我们村平均每人只有4分,人均年收入只有1800元。”西施村的书记叶长寿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然而,他仍然避免“欺骗村庄”的事实。“这里很少有诈骗。很少有人做这种事。”
这里的电影警察刘烨理解他的态度。“村干部也很难相处。一方面,他们应该配合我们的工作;另一方面,他们不应该冒犯村民。如果你被冒犯了,你还必须考虑你的孩子和孙子应该住在这里。”
当警车驶进西施村的小广场时,周围聊天的村民们的目光突然转了过来。他们大多数是老人和妇女,所有涉嫌诈骗的年轻人都逃脱了。当警车停下来时,他们慢慢地聚集在周围,一些人向警察打招呼。行动结束后,公安局对该村进行了全面调查,村里16-60岁的人签署了一项承诺,不从事欺诈和其他非法和犯罪活动。他们习惯了警车定期到达。
小广场很长,大约50米长。有一面黑板墙,这是村里张贴通知的地方。黑板墙上的广告被拉干净了,只留下了粘贴的痕迹。电线杆上的一些广告还在。经过仔细鉴定,发现它们是代表他人发送短信等服务。
房子的侧墙上还有一张公安局悬赏的通知。然而,大部分通知都被村里的人撕掉了:四排中只有不到两排通缉犯的头,特别是脸部位置被去掉了。文字通知的一面仍然贴得很好,但是字迹变得有点模糊。
余干县政法委副书记吴拿着海报走到宣传栏边。海报的主要内容是关于行动的结果,他希望这将增强对村民的威慑作用。他一开口,就变成了余干的方言,而不是普通话。也许他觉得外国人听不懂,这让他更加开放。“欺诈行为你父母应该知道,但你知道却不说。不要贪便宜。”
“因为我们可以赚钱,所以我们不反对。”一位村民说。当他们谈论欺诈时,他们不会回避,就像谈论一件普通的事情一样。对于外国人来说,他们是沉默的。
6.日益扩大的欺诈圈
据江埠镇副书记邹郭芙说,西施村的欺诈行为是“被迫的”。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西施一直是一个著名的贫困村。“田野很少,道路无法通行。没有好办法通过努力工作致富。人穷,有许多歪门邪道。”
吴明在其他地方工作过,住在离西施村5公里的一个村子里。20世纪80年代初,当吴明还在上初中的时候,他就开始听西施村的同学讲述村民外出赚钱的故事。最早的欺诈手段是“设置铅笔”。骗子拿出两支铅笔,在其中一支铅笔上放了一个卷尺,并用卷尺将两支铅笔包在一起。旁观者猜测卷尺是放在哪支铅笔上的。猜对的人赢了钱,猜错的人输了钱。
事实上,这是一种类似于小魔术的技术,而且变换完全是在卷尺的缠绕方法上,欺骗者可以根据现场情况随时调整。"换句话说,这仍然是一个靠手艺吃饭的问题."石兴国说道。
当时,中国的人口流动性正处于顶峰。像其他地区一样,西施村的村民开始外出谋生。余干县靠近福建,福建已经成为村民外出的首选。此时,福建已经是一个欺诈高发地区,许多村民受到影响。
1990年后,“手艺”发生了质的变化,逐渐变成了欺诈。西施村的人们开始投掷假金戒指来欺骗那些捡到“金戒指”的人。为了让人们相信,金戒指会被包裹上结婚请柬或一些看似有用的钞票。一旦有人捡起来,就会出现一个“破坏者”。然后,他会分赃并要钱抵押。
到目前为止,投掷金戒指的骗局仍然猖獗,西施村是这一骗局的“领导者”。通过假金戒指和其他花招,西施村开始变得富有。"西施村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修建建筑物,这是当时周围村庄中最早的一个。"吴明仍然记得,直到20世纪90年代末,他的村子里才出现建筑。
在欺骗不断升级的过程中,欺诈的范围正在慢慢扩大。吴明村的一些人开始搞诈骗。吴明还记得,当时西施村一户人家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村子,驱使全家人搞诈骗,然后慢慢传播开来。“现在,全村许多人都在这样做。”吴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村民们经常边打手机边打麻将。
在吴明的村子里,所有上钩的人都被称为“猪”,而作弊被称为“杀猪”。在当地,那些能作弊的人被认为是“聪明人”。
为了提供一站式服务,村里有些人甚至安装了pos机来提现。东西不可能藏在一个小村庄里。现金已经成为村里的信息来源,谁作弊,谁就能很快从这个村子里传播出去。吴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诈骗开始从西施村蔓延到周围的村庄,然后蔓延到几个邻近的城镇,如洪家嘴乡和唐三乡。
大约在2000年左右,余干的欺诈风气开始引起外界的关注,当时电信欺诈开始在全国蔓延。当时,欺诈行为也再次升级。在全国的火车、汽车站和火车站,只要有人群聚集,到处都可以看到人。他们在这一时期的欺骗行为统称为“脑溢血”诈骗案。
在这种欺骗中,欺诈者冒充医务人员,谎称离职人员在不同地方患有脑出血和其他严重疾病或车祸,并欺骗其家属将所谓的“手术费”和“医疗费”划入指定账户,金额从几千英镑到十多万英镑不等。
2003年,在被央视《焦点访谈》曝光后,江西省和上饶市有关部门会同余干县迅速成立“六四”专案组,派出十多名便衣警察到犯罪猖獗的广州、武汉、福建、金华等火车站,并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进行秘密调查。
目前,已经是余干县公安局指挥中心主任的刘玉明,此时已被派往上海。他的主要工作是配合当地公安进行宣传。“我们告诉火车站和汽车站附近的人们不要相信和被愚弄。这些都是裕固族人。”
后来,脑溢血诈骗案的主犯被枪杀,在余干县引起轰动。然而,这种震惊显然没有持续多久,欺诈行为开始浮出水面。
“打击诈骗,镇政府主要是做宣传,并没有什么好的手段给别人。空用白话文说话,他们听不进去,而且有很高的收入去勾引那里的人.”邹郭芙向《中国新闻周刊》解释了镇压无效的原因。
如果你因为贫穷而开始作弊,那么你只是出于贪婪。“只要家里有合适的人选,他们通常都会这样做。村子里有一些承包商,小老板不做。回来做这个。”吴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在吴明的村子里,一些村干部往往是最好的骗子。“他们能说会说,而且有很多家庭,他们自然挣得更多。”吴明说,很多村民都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迷上了猪,所以他们会去找村干部帮忙。当然,这需要从欺诈所得中提取一部分作为佣金。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欺诈行为越来越隐蔽。犯罪人只需通过网络智能语音平台自动拨打软件,给未指定的用户打电话,或群发短信进行诈骗,而不与受害人正面接触,跨区域犯罪的特点日益明显。
据公安部统计,2014年中国电信诈骗案件40多万起,群众损失107亿元。2013年,电信诈骗案件超过30万起,群众被骗100亿元。
“用重金找孩子”的骗局也从在街上张贴小广告发展到做广告、发短信和打电话。“案件中的大多数受害者和记者都在现场。当我们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成为气候。”史兴国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欺诈者“与时俱进”的能力震惊了整个国家。他曾经审问过一个犯罪嫌疑人,他在小学三年级,甚至不会拼写,但他和别人打字时从来没有打字错误。“他们愿意学习,买一台平板电脑,甚至买一本字典,并检查一点拼音。”
▲地图学|叶
7.2000元宽带
电信欺诈具有明显的区域性特征。
据统计,海南是全国诈骗人数最多的地方,超过4万人,占全国诈骗总数的30%;其次是广西和福建。
上海财经法学院研究员刘认为,这实际上是中国特有的非正式社会规则的一种表现。“只要一个地方的一个人做了某件事并获得了好处,整个地区的人们就会跟进并学习。”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欺诈的区域性特征类似于人们在一个地方占据一个行业。例如,申通快递和童渊快递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它们都是由浙江桐庐的人开的。
他认为,在中国特色的“产业集聚”背景下,如果相应的条件不成熟或不完善,就很容易导致价值观和是非观的扭曲。
在专家看来,电信欺诈是不完善的条件之一。到目前为止,法律对电信诈骗犯罪仍然采用共同的定罪量刑标准,最低定罪标准为3000元,而电信诈骗往往起于小额。此外,很难调查和收集电信欺诈数额的证据。“受害者和罪犯不在同一地区。我们做事的时候也需要和其他地方的兄弟机构沟通。收集证据既费时又费力。”石兴国说道。
提高防范意识也很有必要,这就要求公安部门和其他相关机构提前加大宣传力度。“公众接到欺诈或涉嫌欺诈的电话或短信后,应迅速向有关部门报告,形成‘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电信欺诈局面。”公安部反拐办公室主任陈世渠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在NPC代表陈伟才看来,运营商在电信欺诈案件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卸任后,原广州市公安局政治部人事处处长仍对电信诈骗问题十分关注。
“根据我对各种案件的分析和受害者的回访,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会识别出谁是诈骗者以及是哪个部门的。”陈伟才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许多电信诈骗犯将使用更名软件来伪装和骗取受害者的信任。"受害者甚至会打114询问电话,确认后他们会被说服."
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陈伟才发现,在2013年的30万起电信欺诈案件中,超过90%的案件是通过改变互联网上的电话号码实施犯罪的。他甚至制作了一张“2013年100亿元电话诈骗的利益分布图”,指出运营商在这张“诈骗蛋糕”中获得了10%的利益。
在他看来,解决电信欺诈混乱的一个重要方法是拦截那些号码被虚拟更改的电话,这样这些假号码就不能连接到电话用户,而电话用户才是源头。“大量短信都是从同一个地址发送的。经营者必须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为什么他们不采取主动呢?因为这涉及到它自己的利益。”
在陈伟才看来,运营商的责任远远不止于此。“一些员工非法租用网络电话线路参与犯罪;手机实名制还没有实施,警察每次摧毁一个电话诈骗团伙就可以没收数百张未注册的手机卡……”他列举了这些他已经学得很好的问题。
在余干县,这些悬而未决的问题暴露得更加严重。吴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村里用于诈骗的宽带是特别定制的。“普通宽带一年只需600到700美元,而用于欺诈的宽带需要向运营商支付2000元以上的费用。”
保释候审后,李和她的丈夫回到了村子。村民们得知后,都说李是的傻瓜。“你怎么解释里面的一切?”李不同意,但有些后悔了。“被骗的人不容易。他们都挣大钱。”徐佳丽坐在他旁边,没怎么说话。他说最喜欢看的是白严嵩主持的《新闻周刊》。“它非常诚实,代表人民(报价603883,购买)。”
就在两个月前,主持的另一个节目《新闻1+1》专门曝光了电信诈骗案,但没有看到这个问题,当时他还在看守所。
标题:“你猜我是谁”:一个电信诈骗村的诞生
地址:http://www.iqulvyou.com/mqhy/1254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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